吴清源在日本十番棋大战中横扫日本顶尖棋手
名字与水有关
我正式的名字是“泉”,“清源”其实是我的字。无论是“泉”还是“清源”,都是和水有关系的文字。这或许是因为我出生的那天正好遇上了洪水的缘故。
我的生日是农历五月。在我出生地的福建省,农历五月正好是雨季。在傍晚时分经常打雷。特别是我出生的那一年,据说雷雨特别厉害。母亲是把两张八仙桌并起来,在上边铺上布垫,才生下我的。
我出生后不久,我们一家就搬到了北京。四岁的时候,我得过疝气。原因是我和哥哥一起玩,我扮做马,哥哥骑在我身上,他不断地叫我跳、跳。结果用力过度造成了疝气。我的一位亲戚是医院院长,所以,我住进协和医院接受了治疗,协和医院当时是和美国合作的。但是因为我自作主张解下了治疗用的绷带,所以最后疝气没能完治愈。因此,我后来一直都不能进行剧烈的运动。
我出生的时候,科举制度已经被取消了。尽管如此,父亲还是很早就为我们请了家庭教师,教我们兄弟读四书五经。当时我还只有虚岁五岁。
围棋启蒙
我开始把围棋放到围棋盘上是七岁左右的时候。两个哥哥也一起开始学棋。
因为父亲在日本留过学,所以对日本围棋界的情况很了解。父亲从日本还邮购了许多棋书,有幕府末期的棋圣秀策的百局棋谱,也有“方圆社”发行的《方圆新报》合订本。
围棋的学习也是从早上持续到晚上。一只手拿着沉重的棋书,一只手打谱。一会儿手腕累了,就换另一只手,就这样不停地交换来交换去。因为看不懂日文,解说部分就由父亲读给我听。棋谱基本上摆一遍也就全记住了。
因为长时间地持续拿沉重的棋书,所以我两只手的中指都变形了,略有些弯曲。
再也没有更让人高兴的事了,我不再挨父亲的板子了。因为进步得比哥哥们快,比起念四书五经,学围棋是件快乐的事。
那样的日子,一直到父亲病倒为止。
和段祺瑞下棋
父亲是1925年去世的,当时他才33岁。那年我11岁。父亲得的是肺病。虽然在家里调养,但自吐血之后,他很快就去世了。
在父亲身体还没有变坏的时候,父亲带我去过北京的一家名为“海丰轩”的棋社。在家里看见我学围棋进步神速,父亲也许就开始想培养我往那条路上走。我在棋社和当时中国的一流棋手顾水如、汪云峰等下了受五子棋。
顾水如老师那时带我去过段祺瑞的府上。段祺瑞十分喜欢下围棋,每周的星期天一大早,棋手们就都会去他家和他一起下棋,之后一起吃早饭,这已经成为了惯例。
我也和段祺瑞下了棋。我开始并不知道他的棋力如何,只知道他下棋很快。看我是孩子,他就下无理手想欺负我,最后我抓住了他的破绽,赢了那盘棋。但实际上,他喜欢赢棋。大家知道他这个脾气,为了讨好他,就都故意让着他,输给他——没想到却让我这样一个毛孩子赢了他。
输棋之后,段祺瑞的心情大坏,一个人进屋去了,之后再也没有出来。那天早上的早饭也没有和我们大家一起吃。但因为答应过以学费名目给我钱的,所以第二次见他的时候,我直接对他说:“请给我学费。”这样,我拿到了100块大洋。
父亲过世之后,家里没有了收入来源。所以,第二个星期我又去了段祺瑞的府上,但他没有再与我下棋。不过那以后他答应过的学费还是如期如数地给了我。
在父亲去世的前三天,他把我们三兄弟叫到病床前。他把练字用的字帖交给了大哥,把小说给了二哥,交给我的是棋子。这也算是父亲给我们的遗嘱吧。之后,大哥做了官,二哥成为文学家,而我成了棋手,完全如父亲生前期待的一样。
天才少年
我去过段祺瑞府好多次。段祺瑞下围棋最得意的手法就是,打入对方,然后在对方的空中活上一小块。他将这样的下法比喻成“在公园里搭建小房子”。
后来,段祺瑞的地位保不住了,我每月的学费赞助也就没有了。父亲去世后,我们家一直靠变卖家产度日。后来我去了北京中央公园(现中山公园)里的“来今雨轩”下棋。由喜欢下棋的有钱人提供奖品。我连战连胜,多次拿回了砚台、花瓶之类的奖品——那时我还只有十一二岁。为此,我受到大家的鼓励,有一家北京的报纸报道了我下棋的事。后来在北京慢慢地大家都叫我“围棋天才少年”。
那时,有一位林先生带我去了日本人的俱乐部。以前我的祖父在福建省做盐的买卖,和我们吴家一起合作的就是这个林家。林家是邪片战争时的忠臣林则徐的同族。那个林家的人看见我们家的没落景象,就带我去了日本人的俱乐部。
在那里我见到了一位名叫山崎有民的日本人,他在北京经营和美术有关的生意——这成为了我日后留学日本的一个契机。
出走异乡
中国围棋在清朝末期是最差的时候。但在我的少年时代,因为有喜欢下围棋的段祺瑞,还有我那有钱的亲戚李律阁也经常帮助顾水如先生等人,围棋环境勉强说得过去。
那样的大背景下,我在日本人俱乐部和一位日本初段下了一盘棋。那是1926年,我12岁。那盘棋一直是苦战,但进入中盘后我吃掉了对方一块棋,最后我赢了6目。在观战者中就有山崎有民先生。
山崎先生在观看了我的对局之后,给远在日本的大棋士濑越宪作写了封信,告诉他中国有一位天才少年。濑越老师1919年因为围棋交流来过中国。在他们之间,开始了关于把我送往日本留学的话题。
1926的夏天,职业棋手岩本薰六段和小杉丁四段来到中国。我和岩本薰下了两盘受三子棋,结果我都赢了。下了一盘受二子棋,我输了两目。和小杉的受二子棋,我赢了。这些对局是为了考察我的棋力的吧。不久之后,在濑越老师和山崎先生之间,有关我去日本的事情进入了具体商榷的阶段。
加入日本国籍
加入日本国籍是1936年的事。
如果我一直保持中国国籍在日本继续围棋修业的话,终归怕有所不便。为此,山崎有民先生就劝我加入日本国籍。山崎先生是在北京的美术商,他为我来日本费尽周折和心血。因为中日关系越来越坏,山崎回到了日本。
但是,加入日本国籍的手续非常麻烦,花了三年的时间。加入日本国籍要有各种条件,但其中最困难的其实还是要脱离中国的国籍。
关于加入日本国籍的问题,濑越老师也很烦恼。老师他既不阻止,也不赞成,只是一直沉默。所以我去找了外交官清水薰三先生商量。清水是中国通。清水先生找了中国的外交部,说服了他们,使得我终于脱离了中国国籍。
三年没有国籍
出生于中国的我,到了日本后的头八年里,都还是中国国籍。后来随着战争的进一步升级,我加入了日本国籍。
到了1946年,突然有一天,一些在日华侨到我家,并且拉着我去了我所住的杉并区的派出所。他们强迫我放弃日本的国籍。后来,他们交给了我一本中国的临时护照。
当时正好是我和桥本宇太郎先生的第一次十番棋开始的时候。第一局我输了后,那些华侨又来了,说“输得这么难看,像你这样的人要了也是没用的”,结果他们又把临时护照从我手上拿走了。
后来,拿到正式护照已经是1949年以后了。在此之前,我三年没有国籍。
儿女学业有成
我于1979年再次加入了日本国籍,时年65岁。战前,从中国国籍转为日本国籍,是因为当时是战争年代,受形势逼迫不得已。再次加入日本籍,较之我自己,更多的是考虑到孩子。
但是,要说再加入日本国籍,并不是马上就能被认可的。因为这个手续十分麻烦,花费的时间相当长,所以我连母亲的葬礼也没有去。
国籍问题解决了,小儿子从早稻田毕业后,在“日本电气”工作。长子进了侗朋大学,立志成为音乐家。女儿大学毕业后教初学围棋的启蒙班。
抚养孩子长大都是交给妻子费心的。围棋已经牵扯了我全部的精力,甚至连教孩子们学棋的时间也没有。
大哥在我母亲去世后去了美国,因为大哥的三个孩子都在美国。大哥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学的是物理学,小儿子成为时装设计师。大哥最后是在美国去世的。我和大哥的孩子们一直有圣诞贺卡的来往。
摘自《中的精神:吴清源自传》 中信出版社2003年9月版(注:本文有删减)
他是围棋界的 爱因斯坦
——名人评价吴清源
杨振宁(著名物理学家):
我是学物理的。20世纪最有名的物理学家大家都晓得,是爱因斯坦。我想了一下,爱因斯坦在物理的地位没有吴清源在围棋里高。为什么呢?因为物理里爱因斯坦是第一,但是第二跟爱因斯坦的距离我想没有吴清源和20世纪第二的围棋手距离那么大。
芮乃伟(著名女子围棋选手):
他对棋是一个很纯粹和单纯的热爱,就是围棋、修行跟他的生命是一体的。无所谓前面有没有比赛等着他,他研究棋看棋的热情甚至远远大于我们这些还有比赛的人、这些后辈。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是“人棋合一”的。
刘思明(中国棋院院长):
他在差不多一个世纪,在世界棋坛中都很有影响力。他对现代围棋从技术各方面有很多创新,是时代的一个“开启者”。同时他取得的突出的成就,很难有第二个人和他相同,所有他一直是有特殊的地位。
华学明(国家围棋队领队):
吴老师是对围棋的一种执着的信念,任何时候不为所动,天人合一的感觉,排除任何诱惑执着于围棋,无论是他当时横扫日本围棋,包括后来探索“21世纪围棋”,包括九十多岁见到围棋棋盘眼睛会发亮,他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对围棋的热爱和不懈的探索。
金庸(武侠小说作家、新闻学家等):
古今中外我最佩服两个人,古人是范蠡,今人是吴清源。围棋文化届能不能培养出天才棋手其实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要创造一个围棋氛围。像吴清源大师这样的天才,几百年才出一个。天才是机缘凑合,不可强求。
聂卫平(“棋圣”):
吴清源先生一生执着棋艺,心无旁骛,他也是这么要求其他棋手的。有一年我在日本,与沈君山神侃桥牌,一边的吴清源先生听到后,主动走过来很认真地对我说:“博二兔,不得一兔。”我听后大受震动。当年我要是听从他的劝告,一心执着于围棋,也许在棋上的成就会更大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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